民心保洁

17:00 【朝曦桃杏暖,清明晚歌吟】欠你一滴泪

*ooc,主曦澄,bug满天飞,注意避雷!

*这篇清明活动文,我写了很久,卡文卡到我崩溃,差点就弃文了。幸得@凑数的咸鱼 从中指点,大量bug得以修复,总算可以顺利发表了。在此特意向她表示感谢❤️❤️❤️🌹🌹🌹。

*每一篇曦澄活动文,都离不开曦澄家人们在背后的努力奋战。希望每位吃粮的家人们,都能给予我们小红心和小蓝手支持,么么哒❤️❤️❤️。

   以下正文

  

滴、滴、滴……


特级病房里出奇的安静,只有那象征着生命尺度的冰冷机器发出瘆人的嘀嗒声。落日余晖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投射在洁净的地面,在静谧中透着一丝温暖。洁白的病床上,一位面容依旧俊朗的老人似睡非醒地发出沉闷的呼吸声,仿若诉说着最后的告别。


床边的陪护椅上,坐着一位棱角分明的花甲老人。他十指相扣仰靠着椅背闭目而憩,身前那两只不停轮转的大拇指无声地透露着内心的忐忑。许久,一道迟疑的声音从他嘴里缓缓吐出,“我……我们把字签了吧。”


不知是不是对方没有听到,总之,这句话说完,久久没有得到回应。一时间,病房里更是静得可怕。


“何苦呢,我也没几日了。”躺在床上的老人依旧没有睁眼。


“正因为没几日了,我们更应该抓紧时间处理。”坐在椅子上的老人,疲倦的双眼无神地望向病床上的老人,“我们做了一世的怨偶,都累了。所有的恩怨情仇,不管谁对谁错,今生都了结了吧。下辈子……我们各找各的幸福……


躺在病床上的人这才吃力地回头望向相处了一辈子的人,疑惑不解道:“当年,明明是你坚持要在一起的……”


“我后悔了……”老人缓缓地靠向椅背,瞌上眼眸,不再看他。


躺床上的人张了张口,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。


能住在特级病房里的人,不会是普通人。两位老人的要求上报后,立即引起了组织上的重视。经过多次反复确认后,最终还是安排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亲自来到病房,特事特办了。


签字的第二天,躺床上的老人就去了。几位恭候许久的工作人员默默上前,温声地劝说花甲老人在房外静候,被花甲老人拒绝了。“你们都出去吧,我来给他净身。”


“蓝夫人,最后的净身是个体力活,我们人多,也有成熟的操作流程,会好好伺候先生最后一程的,您放心。”带队的大姐面容肃穆,看起来经验丰富。


“蓝先生生前不喜他人近身,我侍候他一辈子了,最后的一程,还是让我亲自来吧。”老人坚决拒绝道。


虽说侍候了多年,但给会动的人擦身和不会动的“人”擦身,是两回事。身体每个部位的挪动,对于年迈的花甲老人来说都是一种考验。尽管如此,老人还是小心翼翼地如视珍宝,每个部位的擦拭仔细而认真,生怕弄疼了他又怕没给他处理干净。当衣服的最后一个扣子扣好,老人已经累得瘫坐在椅子上直喘气。


病床上的老人安详地躺着,经过刚才一番精心地收拾,仿若一位沉睡中的暮年王爷,让人肃穆而充满敬意。花甲老人坐在椅子上,默默地看着熟悉的脸庞,久久没有挪开视线。


一位俊美温和的男子手足无措地站在病床的另一边。他百感交集地目睹了行动迟缓的花甲老人,耗尽自己全身力气,仔细认真地为病床上的人净身。刚才,不是他不想帮忙,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,都无法移动身边的任何物体。


因为他已是一道灵。


在自己咽气的瞬间,他就迷迷糊糊地离开了肉身,轻飘飘地半浮在空中,茫然不知所措。直到有道光闪过,自己好像被什么击中,一番醍醐灌顶,所有的记忆如梦方醒般潮涌而来。


“叩叩叩……蓝夫人,好了吗?是否需要我们帮忙?”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。


花甲老人撑着椅子的扶手,艰难地直起身,依依不舍地抚摸着那依旧俊美的脸庞,饱含热泪俯身吻了吻那人的额头,深情道:“曦臣,永别了。”


“不会永别的,我们很快又会见面了。”俊美温和的男子不管花甲老人是否能听见,满怀歉意道:“这辈子欠你的,以后我会慢慢偿还。”


突然,病房里凭空出现了一道强劲的吸力,迅速把这道灵抽走了。


“恭迎泽芜上神归位!”


“祝贺泽芜上神圆满历劫!”


蓝曦臣一睁眼,就看到了已经化形的朔月和裂冰守在身边。是了,他和江澄晋升上神需要到凡间历劫修炼。如今自己在凡间寿终正寝,圆满完成任务,归位后即可直接晋升上神。想来不用多久,江澄也要回来了。


“谢谢!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。”蓝曦臣缓缓起身活动着身子,躺了这么久,周身难免有些酸痛。


蓝曦臣舒展了一会筋骨,问道:“含光君呢?”


……没有人回话。


蓝曦臣见没人理他,追问道:“他又同夷陵君外出游历了?”


朔月动了动嘴,“他……”


“含光君,他…他不在云深宫,天帝交代,让您回来后即刻到紫微殿面见他。”裂冰看出朔月为难,接话了。


“哦,那我洗漱后换套衣服就去……”


“唉唉唉……夷陵君,你不可以进去……”


“滚开!”


外面的喧闹声惊到了蓝曦臣,他诧异地望向朔月和裂冰,“夷陵君没有外出,那含光君去哪了?”


没有等到他们回话,魏无羡就打进来了。


“夷陵君……”


“啪!”


蓝曦臣连人都没看清就挨了魏无羡的一拳。朔月和裂冰连忙上前一把拦住魏无羡,“夷陵君,别这样。”


“你……”蓝曦臣的俊脸狠狠地挨了一拳,嘴角都流血了。


“愚蠢的家伙!”魏无羡抡起拳头再次冲上去,被朔月和裂冰死死拦着。


“夷陵君,这事怪不得我家上神,他什么都不知情。”


“不知情?他的不知情,连累了多少人?”魏无羡挣扎着要继续揍人。


“夷陵君,地府来信,三毒圣手报到了。”一位小仙童快步跑来禀报。


魏无羡脸色一变,狠狠地剜了一眼蓝曦臣,急匆匆地走了。


蓝曦臣一惊,连忙抓住小仙童追问,“你说谁去地府报到了?”


“三毒圣手。”


“你说的是莲花宫的三毒圣手?”


“是的。”


“怎么可能?”蓝曦臣脸都白了,疯一般跟着追了出去。


当蓝曦臣火急火燎地在黄泉路边找到江澄时,魏无羡正在泪眼婆娑地与他道别。“江澄,你且安心轮回,我即便拆了地府也要帮你脱离轮回的苦海。”


“别折腾了,我已无法回头。我们就此别过,保重。”江澄抱了抱魏无羡,抬眸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手足无措的蓝曦臣。


“我……”蓝曦臣哑口了。他们一起修仙,一起飞仙,一起下凡历劫,原以为也会一起晋升上神,没想到最后却是分道扬镳。如今自己已是上神,他却要堕入六道轮回。


魏无羡发现蓝曦臣跟来了,气得又想冲过去打他,被江澄一把拉住。“魏无羡,拜托你去阎王那里帮我求个情,让我的轮回少受些苦难吧。”


“好,我这就去。”魏无羡依依不舍地与江澄道别,临走前还不忘向蓝曦臣挥舞几下拳头。


“泽芜君。”江澄躬身行礼,他们已经历劫结束,不再是夫妻关系,再唤曦臣就不合适了。


“……阿澄……我……”蓝曦臣张口结舌,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恰当。


两人都沉默了。


“对不起!”蓝曦臣开口了。这当中究竟发生何事只能容他日后详查,但历劫期间自己曾经深深伤害过江澄,如今他还未来得及弥补就要永别,现在不道歉,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

“所有的一切你都不知情,何错之有?”江澄淡然道。


蓝曦臣激动地解释,“阿澄,在凡间的那些年,我魂魄不全……我、我不是故意这样待你的。”


“我知道……”


“你知道?”蓝曦臣有些意外。


“三毒圣手是谁?怎会作践自己?你若本性就是不知好歹,早八百年就已经被我抽得魂飞魄散了。又怎会愿意与你一同下凡历劫?”


“阿澄,我……”江澄的大度让蓝曦臣无地自容了。


“下一位喝汤了。”边上维持秩序的小鬼催促道。


江澄依依不舍的目光对上蓝曦臣视线,久久没有移开。“蓝曦臣,我真的要走了,保重!”江澄给他留下一个释然的微笑,从容地转身回到自己的排位上,不再看他。


孟婆边舀汤边念叨:“饮下孟婆汤,忘却前尘往事不悲伤。”


江澄端着孟婆递来的汤,有些晃神。


“奈何桥上不回头,也无法回头。喝吧!”孟婆面无表情催促道。


“不要喝!阿澄,别喝。”蓝曦臣箭一般上前抓住江澄端碗的手,阻止他。


蓝曦臣的挽留让江澄有些意外,回眸相望,眼中有不明情绪在闪动。


“阿澄,不要,求求你,不要喝!”江澄仙根已断,这碗孟婆汤喝下去,他的记忆他的前尘过往都将烟消云散,江澄真的就永久消失了。蓝曦臣心慌意乱,只能紧紧抓住江澄的手,不愿松开。


“泽芜上神,请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。”旁边的小鬼上前制止道。


“蓝曦臣,你喜欢过我吗?”江澄眼中突然闪烁着希翼。


“我……”蓝曦臣脑袋嗡嗡作响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
“蓝曦臣,我消失了,你会难过吗?你会想我吗?你会为我流泪吗?”


“我、我……”蓝曦臣的手剧烈颤抖着,怎么都抓不紧江澄的手。


江澄释然了。


“蓝曦臣,这次……我们真的要永别了,保重。”


江澄没有犹豫,端起孟婆汤,喝了下去。


“不要……”蓝曦臣飞扑过去,终究晚了一步。喝过孟婆汤的江澄,灵台清明,对着情绪激动的蓝曦臣无动于衷,无喜亦无悲。


“六号门。”一个鬼吏对着江澄的脑门盖了个章,前方凭空出现一簇烛火,指引着目光空洞的江澄迈上了奈何桥。


“我喜欢你,阿澄!在很久很久以前……在我们一起修仙的世界里……”


可是,江澄再也听不见再也无法回头。


江澄走了,蓝曦臣的心空了。


“泽芜上神,我们回去吧,天帝还在等你面见呢。”赶来的朔月和裂冰小声劝说道。


“在我历劫期间,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蓝曦臣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心情。“还有,含光君呢?他究竟在哪?说!”


“含光君……他、他被关押在克罗谷。”朔月吞吞吐吐道。


“克罗谷!!!”蓝曦臣惊呆了。


克罗谷又称死亡谷,那里地形复杂毒气缭绕,所有进去受刑的仙倌要么魂飞魄散要么仙根尽失,历来是天帝关押重刑犯的地方。


“为什么忘机会被关押克罗谷?三毒圣手为什么会刨去仙根?”


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,只知道在你下凡历劫没多久,突然有一天含光君把你安养在化凡池的本体抱回来交给我俩看管,之后就没有回来了。不久我们就听说含光君被关押克罗谷……再后来我们接到天帝命令,就是守着你,等你回来带你去紫微殿见他……三毒圣手的事,我们就更不清楚了……”


一定是自己下凡历劫期间发生了大事,这件事忘机或许会知道。


“朔月、裂冰,随我去一趟克罗谷。”


“可是天帝那里,怎么交代?”


“回来再请罪。现在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,见了天帝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。”蓝曦臣誓要调查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。


克罗谷三面临山,地势崎岖怪石嶙峋,又因谷口周边都是含硫岩层,有纯硫裸露而散发出有毒气体。只有强烈的东风或北风刮过,稀释了毒气才有可能安全进入。所幸,谷口早晚都有强风刮过,蓝曦臣寻得契机,顺利进入了克罗谷。


克罗谷里面的道路时宽时窄,路旁白骨横陈满目疮痍,蓝曦臣见状心急如焚,屏住呼吸快步向前。当他看到被缚仙铁链捆绑在巨石上奄奄一息的蓝忘机,失了仪态,挥舞着朔月拼命去砍铁链。奈何除了阵阵火花,并没有任何作用。


“兄、兄长……别徒劳了……我身上有刑神的缚法……没用的。”蓝忘机虚弱道。


“忘机,究竟发生何事?你为何会被关在这里?”蓝曦臣边给他输灵力边问道。


“具体的起因我也不甚清楚。兄长下凡二十日多后,应该是你在凡间二十多岁时,守护你元神的琉璃灯突然变得昏暗不明。我意识到不妙,立即下凡寻你,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。我赶到时,兄长在人间阳寿的已尽,可我上天下地都遍寻不到兄长的元神。司命星君在天机镜里也只能看到你的历劫被人为干预,意外死亡,还无法追踪元神。万般无奈之下,我擅自开启了江澄的仙家记忆。通过他终于得知兄长被一颗诛仙陨石制成的灭灵子弹击中心脏,当场死亡,元神也随之烟消云散。后来我想追踪杀你的人的魂魄,试图通过问灵来追寻兄长的元神,可杀你的人和魂我也寻不到了。”


“诛仙陨石?”蓝曦臣震惊了,这可是与灭灵箭那般有着同等可怕的威力。


“为了救兄长,忘机冒险潜入天机府,偷偷逆转了人间的时光齿轮。虽然我在兄长遇难前一刻及时赶到凡间,但天帝派来捉拿我的人也到了……我被抓后就直接关在了这里,最后江澄如何救你的我就不得而知了……”


“你的意思是,我得以死而复生还顺利完成历劫,其实是江澄助我的?”


“应该是的。”蓝曦臣脑袋“嗡”的一下炸开了。


根据司命星君最初的安排,他们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,并且还是肝胆相照的生死战友。待他们取得战争胜利,所要保护的国家和百姓安全无虞就算完成历劫使命,回天庭后即可双双晋升上神。不知是否因为忘机逆转了时光齿轮改变了司命星君最初的安排,凡间原先安排的激战变成了生物战。为了阻止敌人把病毒投放到百姓生活区,他和江澄联手,同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。奋战中,装有病毒的箱子破损了,他们俩成了第一代病毒的感染者。由于病毒感染引发基因突变,他们变成了两个随时会发情的怪物。江澄更严重些,病毒直接引起了基因突变重组,变成一位阴阳两性人。后来,在国家的秘密安排下,他们成了一对夫妻并育有一子。


蓝忘机为了救自己逆天而行,受刑无可辨驳。可江澄因何被重罚?蓝曦臣百思不得其解。但他清楚这很明显是有人干预上神历劫,违规在先。蓝忘机和江澄的所作所为也算是被逼的无奈之举,他认为很有必要向天帝抗诉一番。


“兄长,别管我了,你赶紧想办法救江澄。”蓝忘机催促道。“我逆转时光齿轮,被关在这里是罪有应得。但江澄是无辜的,若不是我擅自恢复他的记忆,他就不会因为救兄长失去仙根,这是我们欠他的。”


“好。裂冰是上品仙器,可以有效减缓毒气的侵蚀,我把他留在这里守护你。坚持住,我尽快回来救你。”


紫微殿上,蓝曦臣和天帝在据理力争。


“泽芜上神,你说了这么久,无非是想说自己有多无辜,含光君和三毒圣手多无奈。”天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,俯视着堂下情绪激动的蓝曦臣,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:“你说你要公平公正,难道我还不够公平?还不够公正吗?”


蓝曦臣愣了。


“含光君被关押克罗谷和三毒圣手被刨仙根皆因你而起,但你历劫回来还是立马得以晋升上神。是因为在这件事上你完全不知情,我并没有追究你的责任,这难道还不算明辨是非、公平公正吗?”


天帝话锋一转,“你不知情,我自是不计较。但含光君逆转时光齿轮,天上地下为此乱成一锅粥。这天量的修复工作,让天机府和地府的使者们怨声载道,差点都要集体罢工了,关他在克罗谷这都算轻的了。”


“那三毒圣手呢?他只不过是带着仙家记忆救我而已,罪不至此。”蓝曦臣知道忘机的事无可辩驳,但江澄的事,无论如何他都要争辩一番。


“罪不至此?你知道三毒圣手都做了什么吗?”天帝摆摆手,不愿说下去。


蓝曦臣答不上话,毕竟自己什么都不清楚。


“泽芜上神,我若不秉公处理他们二人,其他的上仙上神们都跟着有样学样,我还怎么管理这偌大的天庭?”


“可…可怎么说他们也是情非得已啊?若非有人要加害于我……”


天帝打断了蓝曦臣的话,“天庭讲理更讲法,若有人加害于你,总归要有证据。我总不能仅凭你一个无凭无据的推测,就上天下地彻查所有人,申诉总要讲究证据的。你懂吗?”


蓝曦臣瞬间明白天帝的意思,赶紧躬身谢礼。要想翻案,就要找到陷害自己的证据。可当时情况,除了蓝忘机和江澄,也只有司命星君的天机镜可窥一二。于是,与天帝告辞后,蓝曦臣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天机府。


“哎哟,我说泽芜上神啊,你的这次历劫,可真把我们害惨啰!”司命星君一见到蓝曦臣不由得埋怨起来。


蓝曦臣赶紧躬身行礼赔罪,“司命星君,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。这个中曲折实在难以言说,日后定会好好给您赔罪的。在下急切想知道历劫期间发生的事,特意前来借天机镜一观,还请司命星君行个方便。”


司命星君领着蓝曦臣往里走,“时光齿轮被逆转后,原先在人间设定的年代事件大都错空运行,天机镜里的数据也还没有修复,你想要查看的事件估计对不上时间点。”


“没关系,只要画面是真实的就行,时间线我来梳理。”


“得咧,你自个慢慢找,我还有很多事要忙。”司命星君为他打开天机镜就忙开了。


蓝曦臣迫不及待地想找到自己出事那天的数据,他清楚地记得那时自己和江澄都已经感染了病毒,他要好一点,通过药物可以稍微控制住发情,不影响外出活动。但江澄就严重多了,变成阴阳人后不得不在医院接受长时间的治疗和监管。那一天,蓝曦臣只记得自己是和一个战友外出办事,然后江澄莫名其妙出现并枪杀了战友。后来自己是怎么受伤怎么被救,完全没有印象了。


看来的确是时间线错乱了,天机镜呈现出来的,却是怀孕的江澄在与一条大黑狗进行殊死搏斗的场景。那是一条看起来极其凶恶的大黑狗,正呲牙咧嘴地对着江澄嘶吼。江澄手中虽有匕首,但毕竟大着肚子,身手不如平日敏捷,很快就被恶犬咬伤手脚,血流如注。


蓝曦臣有些纳闷,无论前世今生,江澄都是爱狗如命之人,怎么会主动杀狗呢?突然,画面一转,江澄迅速转到大黑狗的身后,一手摁住它的脑袋一手把匕首插入它的咽喉……一个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铁盆正接着汩汩流出的狗血。濒死的大黑狗疯狂地挣扎着,后腿几次差点就踢到江澄的肚子,情况非常紧急。可江澄似乎毫不在意,一门心思稳稳地护着铁盆……蓝曦臣看到这里很是生气,江澄太任性了,即使自己不要命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。


蓝曦臣愣住了。他突然想起来了,有段时间自己都会无缘无故昏迷。每次昏迷醒来后,他总是能看到各种各样可怕地诡异法阵。最严重的一次是自己整整昏迷了十天,醒来后不仅看到家里符箓满天血迹遍地,江澄还在他全身上下写满了奇怪的血咒文。不仅如此,江澄还在他的脖子上挂了一个闪着寒光的狗牙。在四处宣讲唯物主义的年代,这种近乎邪教的封建迷信活动是要当成典型案例游街示众的。当时蓝曦臣觉得自己是新时代青年,应该带头抵制这些封建迷信的思想。醒来后不容分说就把江澄几乎用命换来的黑狗牙扔进了臭水沟。


天机镜外的蓝曦臣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。那时自己经常会莫名其妙陷入昏迷,但没过几日又会自行醒来,跟没事人一样。所有该做不该做的检查都做了,就是找不到病因,医生说是病毒后遗症,无解。现在的他知道了,自己的每一次醒来,都是江澄在背后不懈地努力。忘机虽然开启了江澄的仙家记忆却无法恢复他的法力,江澄只能通过符箓阵法来帮自己固魂守体。而用狗血写符画阵,是民间最简单最有效的固魂辟邪方法。

司命星君侧身看到这一幕,叹道,“这大黑狗是猎户的护身宝物,因为没了它,本应高寿的猎户在不久后的一次打猎中,遭遇到一头大野猪袭击,当场丧命。为了平衡他的命理,这一生的不足,我们只能在他的下一世作出高福寿弥补。可这一来又占用了他人的福寿份额,我又得平衡其他人命理,真的是搞死人了。”

因为蓝曦臣不肯佩戴黑狗牙,江澄只能悄悄地把固魂符缝进他的衣服和纳入鞋底。可一到夏天穿短袖和凉鞋的时候,这些方法就不管用了,江澄只能在蓝曦臣常待的地方挂符布阵为他固魂驱邪。最让江澄崩溃的是,被唯物主义洗脑的蓝曦臣,一看到江澄挂符布阵就要摧毁。可江澄也倔,蓝曦臣撕毁多少他就补画多少,从不妥协。无论是在家属院还是蓝曦臣的办公室,无一不被江澄染指。江澄这大张旗鼓地搞封建迷信,让蓝曦臣很是恼火,也成了他们经常争吵的源头。得亏蓝曦臣平时人缘好,所有人都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对外也说江澄的举动是病毒后遗症,无解。直到年迈的蓝曦臣卧床不起,江澄才停止了这近乎疯狂地举动。

很快,蓝曦臣就看到临产前江澄紧紧拉着自己手哀求的一幕。“曦臣,我这段时间身子不便,家里的东西,求求你不要动,好不好?”因为江澄是病毒变异人,对于他的生产,相关部门很重视。所有医护人员都在严阵以待,就连病房外的安保,都是武警战士站岗。蓝曦臣若在此期间出事,江澄即使想救都难。

蓝曦臣看到这一幕,羞愧地低下头。江澄行的是剖腹产,虽说元气大伤,总归是平安产子,孩子也同常人一般无异,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组织部特意给蓝曦臣放了几天假,方便他照顾江澄。这回蓝曦臣也听话,整整在医院守了江澄三日三夜才回家。只是,他一回家就开始打扫卫生,把江澄挂的符摆的阵,该扔的扔,该清除的清除,完全不把江澄生产前说的话放心上。就在他沾沾自喜打扫完卫生的那一刻,“砰”地一声晕倒在地。

蓝曦臣倒下的那一刻,远在医院的江澄立马就感应到了。“蓝曦臣,你这个王八蛋!还让不让人活了?”江澄咬着牙骂道。他真崩溃了,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做起来真的让人绝望。一气之下江澄扯上被子蒙头大睡,发誓再也不管蓝曦臣了。

可没过多久,江澄还是认命地掀开被子爬起来,不顾所有人的劝阻,强烈要求出院。

鉴于江澄的生产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情况,且他出院的愿望强烈,医院最后还是同意了。考虑到江澄是变异人,无法正常给孩子喂奶,医生只是允许江澄离开,孩子还是要留在医院观察。这让江澄大大松了口气,回去要救蓝曦臣,带着孩子确实不方便。

医生千叮万嘱要他多加休息,切不可劳累。江澄嘴上应着,却拖着伤口未愈的身体,火急火燎地让人送自己回家。

随行人员帮忙把蓝曦臣扶上床后就离开了。江澄四处都找不到布阵需要用的材料,看情形全都被蓝曦臣扔掉了。江澄环顾着干干净净的屋子,真想把蓝曦臣一掌给拍死算了。刚生产完的身子,伤口尚未愈合,根本无法支撑江澄外出寻找材料。江澄的目光投向院子里的鸡笼,那里有几只母鸡,是组织部特意送来给自己补身子的。江澄强撑着把鸡都杀了,母鸡血虽说固魂的作用不大,但只要能唤醒蓝曦臣,还是值得一用的。没有空白的符纸,江澄只能找些书信纸替代。紧赶慢赶耗时一夜,江澄总算把固魂阵摆好了。

江澄喘了口气,随即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手臂一划,鲜血顿时喷涌而出。刚生产完的身体本来就虚,这一波操作让江澄眼前一花,差点就晕过去了。缓过来后,他赶紧用布条扎紧伤口,用笔就着自己的血咬牙开始画招魂符。没办法,谁让只有自己的血才能为蓝曦臣招魂呢?现在江澄唯一的愿望,就是祈祷蓝曦臣醒来后可以安分一点……

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招魂阵总算慢慢运转起来,江澄松了口气。

“江澄!你这是在干什么?”蓝曦臣一醒来就看到江澄刀割手臂用碗接血的惊悚行为,吓得连忙飞扑过去阻止。

江澄立即死死地护住那个碗,气急败坏道:“蓝曦臣,你这个王八蛋!差点又坏了我的事!”

幸好,血没有被打翻。

既然都有伤口了,江澄就想着多放点血存起来,下次直接用黄酒化开即可,不必又给自己多增加一道伤口了。谁知竟然被蓝曦臣看到,差点就毁了一碗血。

蓝曦臣一边给江澄包扎一边破口大骂骂:“你这个死性子真的是屡教不改!刚生产完,不好好待医院,跑回来折腾什么?你曾是赫赫有名的元帅,更是新时代的杰出青年,才华出众见多识广,为何就对这些封建社会的陈年陋习如此执迷不悟?这段时间会有组织部的人过来慰问,让他们看到这些邪性十足的东西,我都保不住你!”

江澄气坏了,自己折腾个半死,蓝曦臣感恩的话一句都没有,还在不断指责自己,怒了:“蓝曦臣,我为什么要回来?为什么不好好休息?还不是因为你!生产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?你听进去了吗?你再这样是非不分武断专行,我也救不了你!”

“我不需要你救!”

“不需要?那你怎么醒来的?”

“医生都说了,这是病毒后遗症了,睡一觉就好。”

“睡一觉就好?为什么我一起阵你就可以醒来?”

“那纯粹就是巧合!”

“巧合?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?蓝曦臣,有些东西你看不见并不表示它不存在!”

“江澄,你真是冥顽不灵!”蓝曦臣气不过,发疯似地动手摧毁江澄刚摆好的阵。

“蓝曦臣!!!你的魂还没有全部归位,不能毁……”江澄又气又急,又实在无力阻止他。

一番折腾,蓝曦臣把江澄努力了一夜的成果又摧毁殆尽。

或许蓝曦臣预知到自己又要昏迷,还晓得跌跌撞撞地上床躺好。江澄无助地看着昏睡过去的蓝曦臣和乱七八糟的屋子,崩溃了。

许久,江澄总算平复下来,一点一点挪过去给蓝曦臣盖上被子。看着他俊美迷人的脸庞,江澄难过极了,喃喃道:“曦臣,他日若能换来你的一滴泪,也不枉我此生极尽的倾付了。”

江澄躬着身,捂着肚子扶着墙,艰难地一步步往外挪。蓝曦臣的破坏让他弹尽粮绝,江澄只得向外求援。隔壁的王奶奶,曾经也是位有名的神婆,只因现在是特殊时期,她只能深藏自己。

“阿澄?你、你这是怎么了?刚生产完,不好好休息,跑出来干嘛?”王奶奶一开门就看到混身是血的江澄往自己身上倒,连忙扶起他。

江澄扯着她的袖子,虚弱地恳求道:“王奶奶,求您帮个忙。”

……

王奶奶扶着江澄回房,看着脸色苍白的蓝曦臣病怏怏地躺着,地上血迹遍布符箓满天,震惊了。“这、这是怎么啦?蓝先生怎么把魂都给丢了?还有,好好的法阵,怎么破坏成这样?”

“奶奶,我家先生是唯物主义者,自是不相信这个的……”

奶奶扶着江澄缓缓坐下,“阿澄,蓝先生的魂所剩无几了……奶奶能力有限,恐怕……”王奶奶看到蓝曦臣的模样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力范围内可以解决的。

“奶奶,我有办法,但是需要您的帮助。”江澄有气无力道,“如今我手上什么材料都没有了,您可以帮我寻些符纸、朱砂、狗血或公鸡血过来吗?”

“符纸和朱砂我藏着有,狗血有点难度,公鸡我家倒有一只。可是,阿澄,蓝先生的缺失魂魄,还能召回来吗?”王奶奶担忧道。

“他早期丢失的魂,确实召不回了。但只要我家先生还有口气,我的血可以把他近期游离出去的魂招回来。”

“阿澄,你用自己的血给蓝先生招魂,这是以命养命啊,就不考虑后果吗?”

江澄默不作声。

“难怪我一直都觉得你俩的气色不好。”王奶奶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等着吧,你要的东西,我去办。”

很快,王奶奶就把江澄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。江澄一手捂着腹部一手画符,“奶奶,我实在是走不动了,麻烦您来帮我布阵吧。”

“好。阿澄你点方位我挂符。”王奶奶虽然年纪大,走位却依旧步履生风。江澄画一张,她贴一张。没多久,固魂阵和招魂阵都支起来了。

可这次过了很久,蓝曦臣还是没有醒来。

江澄默默地叹了口气,转头又向王奶奶恳求道:“奶奶,阿澄还想再求你个事。”

“何事?”

“借您一个月的寿元。”

“借寿元?”王奶奶震惊地打量着江澄,“你究竟是何人?会招魂固魂,还能借寿元,我摸索了几十年都不曾掌握这些要领。阿澄,你年纪轻轻的,怎会懂这么多?”

“或许是天赋吧,在这方面我几乎一点就通。”

江澄心里默默道,我总不能告诉你,我是神仙下凡,来历劫的吧?

“奶奶,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。不瞒您说,我家先生的魂魄经常离体,寿命早已被折腾殆尽。他之所以至今还能活着,一来是有我在帮他固魂和共享寿命,二来是我在外面偷借他人的寿元为他续命。”江澄坦诚道,“因为还要替他善后,所以我会比我家先生多活七天。”

“偷人寿元不仅罪大恶极还有违天理,将来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。”奶奶急了,一把抓过江澄的手,急切道:“阿澄,听奶奶一句劝,人各有命,蓝先生留不住就不要强留了,收手吧。”

“只要我家先生可以活到寿终正寝,下地狱就下地狱吧。”江澄无所谓了。

“阿澄,值得吗?”

“值得。”江澄的目光投向床上的人,意志毫不动摇。

看着江澄坚定的态度,王奶奶无奈地点了点头,“好吧,奶奶都一把年纪了,多活一月少活一个月又有何关系?阿澄需要多久自己取便是。”

“奶奶您放心,只要我的身体可以恢复行动,就一定可以及时还给您的。”

“奶奶是自愿的,不用还。但是,偷人寿元是罪不可恕的事,阿澄你以后还是要少做……”

江澄在王奶奶的帮助下,再一次顺利地把蓝曦臣的魂召回来了。

“王奶奶,这些阵法至少还需要维持一天才能把我家先生的魂招齐。辛苦您帮忙再看顾一下,别让我家那位醒来又把阵给毁了。还有这个符,麻烦您让他一定要随身带着。”江澄累得两眼冒金星,最后递给老奶奶一张符后就晕过去了。

看到这里,蓝曦臣终于明白天帝说已经对江澄手下留情是什么意思了。偷人寿元本是违反天道之事,作法之人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刑的。天帝只是剥了江澄的仙籍和刨去仙根,确实算是格外开恩了。边上的司命星君叹了口气,对着蓝曦臣解释道,“时光是个多维立体空间,由多个空间的时光齿轮相互搭建运转。含光君逆转了人间的时光齿轮,同时也逆转了其他空间的时光齿轮,错乱了整个多维体空间。时光空间错层时掉落的人遍布各个空间,天机府和阎罗殿的使者这段时间找人都找疯了,至今都没有来得及修复天机镜数据。”

见蓝曦臣没有应他,司命星君继续往下说:“等我们把时光齿轮修复好,你在凡间的历劫也恰巧结束了。我祭出上神归位令召唤你的元神,连同你之前丢失的魂也顺着口令一并回来了。说到底还是多亏含光君恢复了三毒圣手的仙家记忆,得以护全你,否则他就白逆转时光齿轮了。话说那三毒圣手也真厉害,仅凭凡间那些最初级的术法,竟能为你固魂几十年,真不可思议。”司命星君啧啧称奇道。

见蓝曦臣面色难看,司命星君也识趣地闭嘴了,“天机镜的数据即使错乱,但它呈现出来的景像一定是真实的,你慢慢找吧,我先去忙了。”

蓝曦臣无心听司命星君的解说,颤抖的手指不安地揉搓着,内心反复地告诫自己:江澄是知道偷人寿元下场的……江澄是知道偷人寿元下场的……江澄是知道偷人寿元下场的……可他还是义无反顾这么做了……

天机镜的画面一转,蓝曦臣看到的是江澄大冬天站在河里用撒网扑鱼的情景。尽管他已经挽起了衣袖和裤脚,但很明显衣服都湿了,整个人正冻得瑟瑟发抖。河岸上,他们半岁大的儿子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地放在背篓里,睡着了。

蓝曦臣眼眶红了。他和江澄的长辈都不在了,孩子出生后没有人帮忙照看,江澄主动向组织提出离职,心甘情愿在家照顾他和孩子。那年江澄历经生产,孩子又小又没奶喝,自己身体虚弱还经常昏迷,一家人都需要补充营养。恰逢当年是灾年,到处闹饥荒,饿死了不少人。他作为高级将领,连续几个月带头捐出了大部分工资,每个月能交给江澄的生活费并不多。即便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,江澄每日留给自己的饭菜不仅能管饱,时常还有鱼和肉。蓝曦臣一直以为是江澄用自己的积蓄购买的,想不到是他大冬天在河里劳作才有的……

突然,蓝曦臣疯了一样拉动着天机镜里的进度条。他记得有一次他们因为饭菜问题吵了一架,自己还狠狠地摔了碗。发过脾气后他什么都没有管,饿着肚子又回单位加班了。半夜再回来,他却看到江澄嘴里嚼着东西。他依稀记得当时江澄还怼了他一句:“看什么看?我吃个宵夜,不行吗?”在那个饿殍遍野的岁月,谁会奢侈地吃宵夜?一种不敢想象的念头顿涌而来……

找到了!

天机镜里,蓝曦臣下班回到家,江澄正抱着孩子边走边哄他睡觉。

“我和孩子吃过了,你的饭菜在锅里,自己拿。”江澄说完,继续哄孩子睡觉,没有再理会他。

“嗯。”蓝曦臣淡淡地应了一声。他们的婚姻并不算幸福,还常常因为符箓阵法的事吵架,感情并不好,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就已经不错了。

蓝曦臣洗了手,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碗饭。上面除了有咸菜,还有两片青菜和几小块肉。

蓝曦臣看起来是开心的。江澄抱着孩子默默地看着他吃饭,张了几下嘴,还是什么也没说,扭过头不再看他。

“这是什么肉?怪怪的。”

蓝曦臣仔细看着筷子里的肉,不安道。

江澄没有答话。

“我问你呢?这是什么肉?”蓝曦臣再也不肯吃了,放下筷子非要个答案。

“老鼠肉。”

“江澄,你、你恶不恶心啊!居然让我吃老鼠肉?”蓝曦臣生气地一拍桌子。

“恶心?你知道外面每天要饿死多少人吗?你知道有多少人饿得要吃树皮草根吗?老鼠肉怎么了?能吃死你啊?现在是什么世道?有得吃你就该庆幸了!还挑什么挑?

江澄一连串的诘问让蓝曦臣气坏了。手一挥,那碗饭就被他扫落在地,散落一地。“我蓝曦臣宁愿饿死,也不吃这不干不净的东西!”

“蓝曦臣你抽什么疯?”江澄心疼地看着地上那碗饭,抬手就想给蓝曦臣一个耳光。

“哇哇哇……”

孩子哭了,江澄赶紧收回手轻拍着孩子的屁股,嘴里还“喔喔哦”轻声哄着。

蓝曦臣愤怒地转身离开后,江澄叹了口气,拿出背带把孩子背在背上,蹲下身收拾着地上的米饭。

铝制的饭盆虽然摔变形了,但里面还有些米饭没有洒出。江澄小心翼翼地把饭盆里干净的米饭拿起来装在竹篾上晾晒。那些已经散落在地的米饭,他拿出另一个小盆,一点一点地捡起来,然后用水一遍一遍地淘洗干净,连同那几块老鼠肉一起煮了……

篮子里仅剩两个红薯,江澄拿出一个洗净削皮切块,又淘了些米,重新给蓝曦臣煮了一锅红薯饭。

江澄背着孩子,在灶台前的小板凳坐着,一边照看柴火一边吃着重新热好的老鼠饭。蓝曦臣打翻在地的饭,就这样被江澄一口一口吃进了肚子……

天机镜外,蓝曦臣颤抖的手把进度条往前拉了又拉,这才知道江澄每次煮好饭,都是先把蓝曦臣的饭舀起来。然后再往锅里加水煮成粥,先喂饱孩子,剩下才是他吃的。在那粮食紧缺的日子里,江澄从未让蓝曦臣饿过肚子,但他自己几乎没吃过饱饭。

蓝曦臣别过头看不下去了。在那动荡不安的岁月,自己的言行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引火上身。对外,他的克己慎独守心明性,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光辉形象。对内他是亏欠的,虽然每个月他把工资都交给了江澄,但家里的事他从未关心过。孩子闹不闹、身体好不好?家里柴米油盐缺不缺?钱够不够花?他不知道,江澄也从未向他提及。那一世,虽然他们经常吵架,但江澄确实从来没有向他抱怨过生活的困难,反而把自己照顾得很好。

天机镜继续往前运转,镜里的蓝曦臣和江澄,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山路。两人看起来都很年轻,这应该是蓝曦臣出事前的事,二人的关系看起来还很好。

这是他和江澄难忘的回忆,天机镜外的蓝曦臣终于有了轻松的面容。那次,他们去深山里做地质勘查,返程时突遇暴雨和山体滑坡,上山的路被毁,他们只能另找出山的路。后来,江澄崴到脚无法独立行走,一路都要人搀扶。最糟糕的是,他们迷路了,被困在山上整整三天三夜。

“等等。”江澄拍了拍蓝曦臣,“我们好像迷路了。”

蓝曦臣愣了,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这是让我崴脚的石头。”江澄指着地上那块长满青苔却有一道粗大滑痕的大圆石,恨恨道。

“还真是。”蓝曦臣哑言了。

“曦臣,我走不动了,趁着还有日照,你先下山找人,否则我们俩都得困死在山里。”他们已经走了三日,又经雨水洗礼,江澄已经开始发烧了。

“你先休息会,我去找点水来。”蓝曦臣扶着江澄靠着一块大石头坐好,拿起水壶外出找水,等他再回来,江澄已经烧糊涂了。

“曦臣,你走吧,别管我!”江澄虚弱道。

“阿澄!别睡,坚持住!看情形今晚还会有雨,我们一定要走出去。”蓝曦臣有些急了,刚才去找水,一路上都没有可供他们过夜的山洞。山上昆虫野兽多,暴雨和山体滑坡极有可能再度来袭,今晚他们必须出山才行。

“不行了,我真走不动了。你先走,回头再找人来救我。”

“不行!要走一起走。来,我背你走。”蓝曦臣不容分说,背着江澄就走。“阿澄,我们沿着溪边走,一定可以出山的。”

“曦臣,你先放我下来。这是山路,是无法背行下山的。暴雨来了溪水就会上涨,到时更危险,你先走!”

“所以阿澄更要坚持住,我背一段你自己走一段,只要不迷路,今天一定可以走出山,相信我。”

“曦臣,别犯傻了,这样的话我们是走不快的,你想陪我死在这里吗?”江澄急了,这样的天气这么偏僻的深山,根本不会有人来。一旦再遇山体滑坡堵路,他们就凶多吉少了。

“阿澄,我们是生死战友,什么时候都是要共同进退的。无论是从前、现在还是将来,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独自逃生的。坚持住!”

“曦臣,共同进退,你就可能要跟着一起死,怎么办?”江澄趴在他蓝曦臣的背上,弱弱地问道。

“所以阿澄更要坚持下去了,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活着啊!今日我同阿澄共生死,哪天要是我遇到困难,阿澄记得也要全力相助啊。”蓝曦臣生怕江澄昏过去,一直努力找话聊。

“嗯,我江澄答应你……将来你蓝曦臣无论发生何事无论面临什么困难,我江澄一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……至死都不会抛弃你……”迷迷糊糊中,江澄不忘很讲义气地应诺道。

蓝曦臣看到这里,笑了。那天的江澄特别孩子气,他又背又抱又拖,又是哄又是鼓励又是讲笑话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在暴雨来临前把他带下山。

蓝曦臣笑着笑着就红了眼,自己玩笑中要的承诺,江澄用了一生去践行。蹉跎岁月后,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江澄又告诉自己——他后悔了……

天机镜画面跳转,来到了蓝曦臣和江澄的新婚之夜。那是怎么一个暗无边际的夜……没有亲友没有祝福没有温存…………只有蓝曦臣不带感情的例行公事……还有江澄无声无息的泪水……

天机镜外的蓝曦臣侧目了。那段时间的江澄就像个疯子,除了疯狂地沉迷于挂符布阵,还热衷于偷鸡摸狗,更甚者没日没夜地研究招魂固魂的邪恶阵法。最让人惊掉下巴的,竟然是江澄挑战世俗,单方面向组织申请与蓝曦臣结婚……后来,迫于江澄强烈的意愿和他们特殊的生理构造,组织部最终还是同意了,蓝曦臣也不得不接受安排。

因为蓝曦臣亲眼目睹了江澄杀死了自己的战友,所以他对江澄是抵触和憎恨的。虽然出于各方面考虑,他没有把江澄杀人的实情上报组织,但在心底已经给江澄打上了滥杀无辜的烙印。再加上自己魂魄不全失去了情感导向,所有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,成了他对江澄转变态度的关键所在。

天机镜外,蓝曦臣已经渐失耐心,疯似地调整着进度条。终于,他看到了江澄提着枪在树林里狂奔,心里一喜,这应该就是忘机逆转时光齿轮后,江澄匆忙赶来救自己的一幕。蓝曦臣随即专注起来,或许他可以在这里找到证据。

“阿澄,你怎么来了?”蓝曦臣看到气喘吁吁的江澄,诧异道。

江澄没有与他客套,对着蓝曦臣身边的战友,“砰、砰”就是两枪。

那位战友很机警,似乎早有准备,江澄抬手的瞬间就迅速往边上一滚,躲开了。然后迅速把枪口对准了江澄……

江澄红着眼抿着嘴,握枪的手在微微地出汗。他知道,对面的那把枪里装的子弹就是诛仙陨石,并且只有一颗。只要那人把这颗子弹打空了,蓝曦臣也就安全了。

“开枪啊!”江澄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又是一枪,叫嚣道。

“你别逼我!”那人又敏捷地躲开了,一个打滚迅速来到江澄的身边,枪口直接顶着江澄的脑袋。

江澄静静地矗立着,但手和脚明显在蓄势待发。

“姚同志,冷静!”蓝曦臣立即反应过来,一手摁住战友的枪一手把江澄拉到自己的身后。

见蓝曦臣出面调停,那人率先放下了枪。江澄见状立即抬脚就想踢飞他手中的枪,被那人警惕地躲开了。

二人再度拔枪相向。

“阿澄!你这是干什么!”冲突眼看就可以平息了,蓝曦臣看到江澄居然又率先动手,怒了,挺身挡在了战友身前。

蓝曦臣站到了那把枪的枪眼上,江澄脸都白了,他甚至看到了那人上扬的嘴角。

“快躲开!”

江澄猛然推开蓝曦臣,迅速挡在他身前,枪口由始至终对着那名姚同志。

好险!那人差点就要开枪了。

“阿澄,放下枪!有话好好说。”蓝曦臣生气了,一把摁住江澄的枪,阻止他伤人。

蓝曦臣转头对着那名战友也劝说道:“姚同志,你也先放下枪。”

“蓝同志,你赶紧过来!他是一条疯狗,上来就咬人。快到我身边来!”姚同志看起来特别焦虑,不断地催促着蓝曦臣来自己身边。

“曦臣,不要过去!这人是叛徒,他今天的目标就是要杀你!”江澄拉着蓝曦臣不让他过去。

“这位同志,请你不要颠倒是非无中生有!”

“我无中生有?那请把你手中的枪给我!”

“你用枪指着我,却要我把枪给你,你当我傻啊!”那姚同志冷笑道。

“那我们对空各打一枪就收手,怎么样?”江澄诱导道。

“你强词夺理!”姚同志断然否决。

“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大家都先放下枪,好好说。”蓝曦臣又走了过来。

“蓝曦臣,赶紧让开!”江澄一把将蓝曦臣拉到身后。

“姚同志,要不你先放下枪。”蓝曦臣隔着江澄,劝说道。

“他放我就放!”那位姚同志非要江澄先放下枪。

“阿澄,你先放下枪!姚同志即使是叛徒,也只能由组织处理。”蓝曦臣的态度强硬道,再次摁下了江澄的枪。

姚同志笑了,枪口迅速对准了蓝曦臣的后心。

“砰砰……”

江澄一把推开蓝曦臣,抢先开枪了。

“姚同志……你、你怎么样了?”蓝曦臣跌跌撞撞冲过去扶起他。

“我、我……”姚同志费劲地抬了抬拿枪的手……最终还是头一歪,死了。

“啊——”蓝曦臣仰天长啸,愤怒地拿过战友手中的枪,指着江澄大吼大叫:“为什么?为什么你要着急杀了他!”

江澄脸色一紧,立即高举双手安抚他,“曦臣,放下枪,别激动!先听我解释。”

“说啊!”

“曦臣,他刚才真的已经把枪瞄准你我才开枪的。”江澄尽量放平语气,让蓝曦臣可以接受和相信自己,毕竟现在他手里拿着的,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枪啊。

“我不相信!”蓝曦臣大吼道。

“曦臣,你想想,你们要去调查百姓的农耕,姓姚的却带着你往深山走,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

“姚同志说有百姓住在深山里……”

“那你在这里有看到百姓吗?”

“这……”

一时间蓝曦臣哑言了,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江澄的话,但姚同志就在眼前故去,这是铁定的事实。他恨恨地高举着枪向着天空扣动了扳机,“啊——”

子弹飞出……滑落……在蓝曦臣的手臂擦过……

蓝曦臣瞬间倒地。

江澄疯了一般冲过去,“蓝曦臣——”

天机镜前的蓝曦臣,用上神的眼睛,明显看到当时自己的魂魄开始消散了。虽说殊仙陨石没有直接击中心脏,避免了当场死亡。但被诛仙陨石击伤过的身体会留下看不见的泄气口,再也无法固魂。

说时迟那时快,江澄捻手起诀就想要把蓝曦臣消散的魂给召回来,奈何没有灵力,徒劳无功。

蓝曦臣的魂魄消散得很快,江澄来不及细想,割下衣服的一块布,咬破自己的手指和上蓝曦臣的血,在布条上迅速画下固魂符绑在蓝曦臣伤口上。江澄用自己的三魂七魄与蓝曦臣捆绑在一起,暂时留住了他体内的魂。江澄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,一旦蓝曦臣离开固魂符的保护范围,魂魄随时都会继续飘散。

看到这里,天机镜外的蓝曦臣明白了。江澄两度开枪逼迫,那位姚同志始终没有开枪回击,他已经可以断定枪膛里的那颗子弹一定是留给自己的。也就是说这名姚同志要么已经知道自己是历劫的上仙,特意在历劫期间来杀自己。要么他是受人指使,听令于人,那就一定有上家。不管怎样,只要找到这位姚同志的魂就有可能找到证据。可这位叛徒早就死了,若已投胎,恐怕也没了前世的记忆……

蓝曦臣看到这里,是一刻也不敢停留,马不停蹄地从天机府赶往地府。得亏阎罗王明察秋毫,那个叛徒至今还在地狱煎熬着……

经过层层追究,蓝曦臣终于找到了要杀自己的人——魔族统领……

没多久,蓝曦臣就把蓝忘机带出克罗谷。

可是,他却带不回江澄。

……

“你走不走?”

月下仙人在良缘府叉腰怒斥道。

“不走!不帮我同江澄牵上红线,我就天天赖这里,不走了。”蓝曦臣坚决要把撒泼打滚进行到底。

月下仙人望着在眼前晃悠了几个月的蓝曦臣,无语极了。这哪还是风光霁月的泽芜上神?分明是无赖小人!

“泽芜上神,小仙真的尽力了。你说不让江澄与别人相好,我就给他安排了十世的孤寡人生。但他在与你历劫的那一世,在雷恩寺里,在月老和观音座前,江澄可是亲手写下割席分坐的文书,阐明你们二人恩怨已清,从此不欠不见。你即使再下凡,我也没办法啊。”

“月下仙人,求求您了!您一定有办法的。”蓝曦臣直接跟着月下仙人进到了姻缘殿。

“泽芜上神,我说绑不上就是绑不上了。赶紧走,别妨碍我做事。”

月下仙人转身来到姻缘镜前,一边施法输入姻缘谱的数据,一边催蓝曦臣离开。

蓝曦臣看着眼前的姻缘镜,若有所思地问道:“月下仙人,你这姻缘镜同天机镜的工作原理是一样的吗?”

“你想干嘛?”月下仙人脸色一慌,连忙用身体隔开蓝曦臣观看姻缘镜的视线。

“没事,没事,我同含光君都知道天机镜的工作原理,就想知道姻缘镜是否也是一样的?”蓝曦臣笑得很诡异。

“我警告你别乱来!”月下仙人内心万马奔腾。

“别担心,我就是想看看阿澄的姻缘。”蓝曦臣微笑着上前。

“天蚕彩虹线,是最高级别的红线,自己绑去!”月下仙人立马甩给他一根红线。“能不能绑上,那就是你的事。赶紧走!”

蓝曦臣千恩万谢地接过月下仙人的红线,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。

“话说姻缘镜数据错乱……会发生怎样的故事?”蓝曦臣回过头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。

“滚!”月下仙人一脚把蓝曦臣踹了出去。

“姻缘镜数据乱了……那场面简直无法想象!”月下仙人嘀嘀咕咕地骂人……

雷恩寺。

一位杏眸皓齿,约莫七八岁的小沙弥跪坐在蒲团上,面向观音闭目念经敲木鱼。一位上神拿着一根红线在他身边忙活了许久,就是无法给小沙弥绑上。月下仙人给的这根天蚕彩虹线就像有魔法,一靠近小沙弥就隐身,一离开小沙弥就明晃晃躺在自己的手心。上神气得干瞪眼。

“小师傅。”小沙弥刚念完经,起身就看见一位相貌俊美温柔款款的男子向他行礼。

“施主有礼。”小沙弥双手合十行礼。

蓝曦臣亦双手合十回礼,“我观小师傅礼佛时很虔诚地敲着木鱼,请教师傅,敲木鱼的意义何在?”

“师傅常教导我们,敲的是木鱼,警醒的是人心。世间万物就是木鱼头,人的心就是那木鱼棰,敲木鱼的时候就是把这颗动荡不停的心安住在木鱼的声音上,让心不要往别处乱跑。那木鱼发出的声音就有了震摄心魄的作用。”

“小师傅的心也会动荡不安吗?”

“我亦是人,有心就会有念想,偶尔也会想起寺外那甜丝丝的莲子糖。清脆的木鱼声,可以时刻提醒我要戒律。”

“小师傅高见!弟子有迷惑,小师傅可有空闲代为解惑?”

“施主脸色看起来不好,想来真是遇到麻烦了。那小僧不妨为之解答一二吧,施主请!”小沙弥有模有样地学着师傅样子,把蓝曦臣引到边上的小亭。

“小师傅,听说在雷恩寺许愿很灵验,真的吗?”

“若是许个愿便可梦想成真,那世人哪需辛勤劳作?”小沙弥摇头道。

“若信徒许愿不成真,那菩萨岂非白受香火?”

“阿弥陀佛!施主,此言差矣。天助自助者,信徒许愿后努力奋进,菩萨自会在机缘巧合时助他一臂之力。若是一个人许愿后无所事事,只会白日做梦,即使头顶悬挂馅饼,菩萨也不会让它落下。”

“若有人许愿,要与另一人割席断交,来世永不相见,菩萨是否也会显灵?”蓝曦臣复杂的眼神看向小沙弥。

“阿弥陀佛!菩萨显灵只会福及当世的期许。”

“小师傅的意思是说,来世他们还是有机会相见,对吗?”

“缘分自有天注定,来世见与不见,不过是前世种下的因果罢了。”

“曾经有一对夫妻,丈夫患了一种随时会死亡的病,他的夫人为了救他,几十年如一日在身边守护。这位夫人放弃了自己最最最重要的东西,甚至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,哪怕受尽委屈也不离不弃。可就在这位丈夫快要寿终正寝时,默默守护了一辈子的夫人却对丈夫提出了和离,说他后悔了。在丈夫走后,这位夫人来到雷恩寺,禀告菩萨,他们二人缘分已断恩怨已清。许愿,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再相见。小师傅,你说菩萨会帮这位夫人实现愿望吗?”

“来世的愿望只能来世许……喝了孟婆汤……夫人还会记得前世要许的愿吗?”

蓝曦臣似有所悟,问道:“小师傅,这位夫人许愿来世不见,是不是恨透了他的丈夫?”

“阿弥陀佛!施主此言又差矣。”小沙弥一本正经地道。

蓝曦臣愣住了:“何解?”

“施主说夫人为了救丈夫,放弃了最最最重要的东西,这是不对的。夫人守护的才是他最最最重要的,放弃的只不过是别人认为最最最重要的东西而已。”

蓝曦臣僵住了,大脑完全无法思考。

“施主,前世因后世果。夫人为了救她的丈夫放弃了世人眼中最最最重要的东西、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、还受尽了委屈。这是一段滔天的情债,若要还岂是轻易可还清的?夫人许愿永世不见,只不过是不愿这段情债成为丈夫来世的负担。夫人对丈夫的爱,可谓是深如海,博大且无私。”

“小师傅,你是说……夫人至死都在爱着他的丈夫吗?”

“阿弥陀佛!施主,出家人不言妄语……”

“阿澄……孟婆汤……好喝吗?”蓝曦臣对着小沙弥,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。

“一碗孟婆汤,告别的是过往;一句永别,恩怨两相忘;一声保重,是愿各自安好。施主,这位夫人已经彻底放下,不惊扰便是最好的回报……阿弥陀佛!”小沙弥双手合十,施然离去。

蓝曦臣……

你爱过我吗?

你会想我吗?

你会为我流泪吗?

江澄最后的一段话,在蓝曦臣脑海中轰鸣炸响,有暖流滑过俊美的脸庞……

“阿澄,我欠你的一滴泪……”

  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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